过顿和温瑟凯行动迟钝，小跑到门口时，正好看见泽布曼驾驶马车离开，从窗户里看见坐在里面是正是空修思。
“嗯，我们可追不上马车啊~”
“回去向公爵大人禀报。”
过顿很干脆地转身回去，温瑟凯继续远望一会再跟过去。
“少爷，我们去哪？”
“所无夫大夫家！”
狼少女靠在空修思身上，一直在呜呜地哭，眼泪和混杂毒药的口水流到空修思的衣服上。空修思想着那毒药是不是很苦，用袖子帮她把脸擦干净。
“……为什么跟过来？泽布曼。”
声音不大，泽布曼却在嘈杂的街道上听得很清楚。
“因为我觉得您需要马车，这是我的工作。”
“别扯这种没用的谎！你的雇主是我父亲，应该像过顿一样顺着他的意思来才对……我不会怪谁，我知道父亲是故意让他们做的。”
“确实呐……少爷你对这种事分得很清楚。我脑子笨，所以很糊涂啊……”
空修思听出他在笑，却不知道他是怎样笑的。
“昨天的事我不会道歉的，但是……今天谢谢你了。”
“不客气。”
公爵宅邸里，温瑟凯走在过顿身边，嘴一张……一合，吐出几个字。
“抱歉呐，让你当了恶人的角色。”
“你不也拦了泽布曼。”
过顿说得毫不在乎。
平时就是个不表达感情的人，温瑟凯不敢随便猜测他心中所想。
“但你会被少爷记恨得最深吧！”
“本来我就不讨少爷喜欢，被记恨也没关系。”
“你真这么想？”
“不是吗？”
两人在大堂停下来，觉得有必要把话说清楚，反正不急着追空修思他们。
“我和少爷的交流几乎没有，你则经常被交待任务。”
“不都是跑腿吗？”
“足够了。”
“那少爷让你去跑腿你会去吗？”
“当然不会。”
“你看。”
温瑟凯看上去很满足，面部变得松弛。过顿不明白。
“少爷是个谨慎的人，他非常清楚自己什么身份，不可能不重视自己的安全。不管什么事总是派我去做，也可以说是不管什么时候都把你留在身边，这不是信赖的表现？”
“哼……”
过顿转身离去，温瑟凯嬉笑着跟上。
“害羞了？——唔喔！”
吃了记肘击。
“少爷，到了。”
狼少女在空修思的搀扶下下了马车，她现在是站都站不稳的状态。
“泽布曼，你赶快走。”
“诶？”
“马车太显眼了，询问路人就能知道我们走的方向，你到王都另一边去。”
“好，我知道了，少爷你也要小心。”
一挥鞭，马车扬尘而去。空修思吃力地将狼少女扶进屋内，意识不清的狼少女体重对空修思来说过重了些。看到空修思的所无夫大夫很吃惊，放下磨药草的工作，走出柜台。
“埃瑞耶少爷！您怎么来了？”
所无夫以医术高超闻名，许多住在王都的贵族生病都会请他。埃瑞耶公爵曾以高额的薪水聘请他作专属医师，被他婉拒。
“大夫，请您看看她！她中毒了！”
所无夫检查狼少女的症状，把她抱到一把有靠背的矮椅上坐下。闭口不问她是兽人的事，以救命优先。
“她中的什么毒？”
“不知道……好像是叫‘天的抉择’。”
“天的抉择？麻烦了。”
所无夫喃喃自语，翻了好几个柜子，拿出适量的药材装进罐子里。柜台上的油纸上有几片宽大的叶子，嫩嫩的，应该是刚采回来的，给了空修思几片。
“让她先把这个吃下去，可以延缓毒效，我煎药需要时间。”
所无夫大夫指示完进里边去了。空修思稍用力摇晃狼少女的身体。
“蓓！醒醒，把这个吃下去。”
狼少女感觉到有人往她嘴里塞东西，百般不愿意，空修思心急如焚。
“求你了，这是为了救你！”
空修思不知道兽人和人类语言是否相同，记得喂下毒药时她确实说过“不要”，那就听得懂空修思的话。
空修思半劝说半强迫，终于让她吃下去。
之后所无夫大夫出来，拿了个小火炉和一碗温水。看里面的残渣，是用磨碎晒干的草药泡的，竟有股乡间杂草的气味。
“让她喝下去，身体会好受些。”
空修思小心地喂狼少女喝下，嘴边流出一些。或许是空修思倒得太快，狼少女突然躬背剧烈咳起来，空修思给她拍背。所无夫大夫着手煎药，用扇子把炉火扇旺。
“治得好吗？”
喂完药，狼少女继续躺下。空修思犹豫过才问，他怕听到不想知道的回答，都不敢看所无夫大夫。
“这种毒很特殊，大概是去年出现的毒药，原本是叫‘骰子’，因为有时毒不死人，更多是作为一种收藏品被卖出去，甚至有了‘天的抉择’这种高端的名字。她是兽人，抗性应该会较强……话说……不，没什么。”
药罐里的水变成深褐色，散发出它独有的香气。期间，狼少女的呼吸平稳下来，表情不再紧张痛苦。所无夫大夫把药汤倒在一个碗里，用打上来的井水冷却一会，一勺一勺地喂她喝。
“修养一段时间就没问题了。”
“谢谢您……钱下次再付行吗？我出门走得急，忘记带钱了。”
所无夫大夫摆摆手。
“不用。”
“那怎么行！”
所无夫坚持不收取费用。一名公爵家少爷独自带一个中毒的兽人少女看病，这非同寻常的事态一定有隐情。至于是什么，空修思不说，所无夫大夫也不问。内心深处一直厌恶贵族的医者，对这个奇怪的贵族少年产生了兴趣。
“……啊……呃……啊啊……”
“怎么了，想说什么？”
狼少女口中断断续续地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。所无夫大夫赶紧检查她的喉咙，一脸严峻。
“她怎么了？”
“她的喉咙受伤了，恐怕是因为被强行灌下毒药，被毒药伤到了……所以才这药棘手啊。”
“怎么会……”
“啊……啊……呜……呜呜……”
刚看见光明，又被推入深渊，狼少女发出嘶哑的呻吟哭泣。
“请您帮帮她！”
身为大夫的所无夫心情比空修思沉重，因为他最清楚结果。
“不行，我无计可施。”
“怎么会！”
连最可靠的人都这样说，空修思心一沉。看着所无夫大夫，他没有更多的话说。
“您果然在这里，真是让我找了好久。”
沉稳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气氛，空修思心情平稳地回应道。
“来得正好，我一直等你来接我呢，管家。”
班泰特觉得很有趣。
“哦，放弃了吗？”
“什么放不放弃的，从一开始，就注定了是这个结果。”
当时只想救人，一时冲动跑出来。冷静下来想想，自己根本无路可走，因为空修思没有保护狼少女的金钱和实力。贫民窟又不适合藏匿身为兽人的她。那里鱼龙混杂，容易走漏风声，近期有人贩子出没，凭公爵家的势力可以简单地调查到。
空修思不想把阿恩他们卷进来，不想牵连任何人。他再怎么说都是埃瑞耶公爵的亲儿子，对自己并不担心，就怕父亲的矛头指向别人。
“我只是带蓓来治疗，所无夫大夫不知道内情。”
“就当是这样吧！”
空修思把蓓拉起来，她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拔，都没注意到班泰特。
“让泽布曼驾驶马车满城乱跑，真是聪明的办法呢。”
临上车前，班泰特夸赞了一句。
“他怎么样了？”
“带回去由老爷决定他的处罚。”
空修思脸上又添了阴霾。
班泰特自身一人前来，马车里只有狼少女的哭声，空修思却无暇顾及她。
家里培契尔已经不在，公爵不会留他，接下来处理的是家事，或者说是家丑。
和上次不同，泽布曼、温瑟凯和过顿都不在。屋内只有埃瑞耶公爵、空修思、狼少女蓓、管家班泰特和两名严阵以待的卫兵。空修思对他们不熟，只知道他们是父亲的亲信。
空修思把逃离后的事全部坦白，称泽布曼只是奉命行事，所无夫大夫毫不知情，一切由自己承担。公爵的回答只有一句。
“把他们关起来。”
两名卫兵抓住空修思和狼少女，拖往别处，留下公爵和管家。
“只把少爷关在那里就好了吗？”
“不是你给他求情的么，只是变成哑巴真是便宜了她……你知道我要把他们关在哪？”
“如果是在房间闭门思过，让葛瑞谢尔汀看着就足够了。”
“他迟早会知道的，都去过奴隶商馆的地下了，让他多了解家里的事也好。”
茶杯里只剩下茶叶，班泰特给公爵又加了次热水。公爵一饮而尽，没有任何味道。
“了解自己生活的家可是很重要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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